光辉的一生
——记曹云章烈士
■于洪葆（改编整理）
1935年12月13日，夏村镇（今乳山市驻地）乌云翻滚，寒风刺骨。国民党军警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少顷，警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接着两辆载着“囚犯”的卡车从夏村监狱驶出，直奔镇南河岸边。站在车厢前面的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举着被手铐禁锢的双手，大声疾呼：“乡亲们，不要怕，国民党反动派，他们再猖狂，也逃不了灭亡的下场。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一定能够成功！”这位面对死亡毫无惧色、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热血青年，就是中共文登县委第一任县委书记、中共胶东特委委员、胶东“一一·四”暴动的领导人之一——曹云章。
刻苦攻读寻求革命之路
曹云章，代号“鞠子”，1912年出生于威海市草庙子乡大夼村（现属文登市茼山乡）一个农民家庭里。
大夼村位于文登市东北部。过去，这个小山村只有20来户人家，却有4户地主。地主的住房都是青砖瓦房，深宅大院。而贫苦农民的住处则是茅草土屋，残墙断壁。年幼的曹云章虽然不能理解这人间的不平，但却看不惯那种弱肉强食的社会现象，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懑。他常常问奶奶：“为什么地主不劳动却吃得好、住得阔？”奶奶叹口气说：“孩子，人家有钱有势，咱们的命不好。”奶奶的话在曹云章幼小的心灵里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刻苦读书，立志改变这种不平等的社会现实。
随着年龄的增长，曹云章要求读书的愿望越来越强烈。父亲看他聪慧好学，有志气，决心省吃俭用供他上学读书。
曹云章10岁那年，父亲把他送进了高格庄小学，实现了读书的愿望。他视书如命，刻苦攻读。1926年便读完了初小，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永乐庙高小。这所学校离大夼村13里路，沿途荆棘遍地，有几处地方还有许多坟堆，有些成年人也胆怯，不敢单身行走。但曹云章为了求学，每天天刚破晓就行走在这人迹稀少的羊肠小道上，按时到校，从不迟到。为了学好功课，他食不求饱，居不求安，经常读书习学到深夜。由于家境贫寒买不起油灯，晚间他就像历史故事中的“囊萤”、“映雪”那样，燃起几支香条认真阅读。数九寒天，衣服单薄，没有棉鞋，难以御寒，他就搓搓手，跑跑步，继续学习。
正当曹云章奋发读书，高小即将毕业之际，“老天爷”久旱不雨，再加上地主富人们的剥削压榨、官府的苛捐杂税，许多贫苦农民走投无路，无法生活，只好典儿卖女，外出逃荒。大旱之年，曹云章一家生活也更加艰难。面对这贫困饥饿的凄惨景象，他开始想到穷苦人民的出路问题。可是如何解救人民，他仍处在朦胧之中。在“救国救民，乃读书人之大志”的思想指导下，他克服重重困难，在其姑姑和伯伯的资助下，读完了高小，又考入了文登中学，继续进行学习。
文登中学地处县城，学习有宽敞的大院，有新盖的教学楼。曹云章从闭塞的山村来到这里，心里异常高兴。他把全部精力倾注在读书上，心想，只要埋头读书，就可以找到真理，学到救国救民的本领。他除学习规定的课程外，还喜欢博览群书，尤其酷爱文史，课余时间大部分都用在读书上。当他得到《新青年》、《马克思传》和《向导》等革命书刊时，如获至宝，像久旱的禾苗沐浴着雨水的滋润，如饥似渴地阅读。为了在有限的课余时间里读更多的书，他手不释卷，专心致志，废寝忘食。有一年春节，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他去姑姑家拜年。恰好姑姑家还有别的客人，表弟给他点了一支烟，请他陪坐。可是他忘记了旁边的客人，拿出书来入神地读着，烟也忘了吸，直到烧痛了他的手，才恍然大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云章感到那种循规蹈矩的学习生活和枯燥无味的教科书难以解决自己寻求救国救民真理的夙愿。他思考着：民族危机日甚一日，革命的出路何在？新的革命力量在哪里？自己应该怎么办？他难以找出答案来，一时陷入了失望、寂寞和苦闷之中。
正当曹云章寻找新的出路时，革命的种子撒到了文登县。1931年初，中共地下党员朱澄（又名朱文山）来到了文登县，涉足文登中学，引导进步师生同国民党政府和学校反动当局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当时，曹云章虽然不知道这是共产党领导的活动，但从耳闻目睹的事实中，他看到了民族的希望和未来。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文登中学的师生举行了抗日救国演讲会，严厉谴责和无情揭露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政策。后来，国民党文登县党部书记长胡建民跑到济南，报告文登中学有共产党组织。文登中学的师生知道后，以学生自治会的名义把胡建民弄到学校，进行了面对面的斗争。堂堂书记长，被师生们质问得目瞪口呆。接着，胡建民像死猪一样，被同学们推拥着押出校门游了街。这次活动大长了人民的志气，大灭了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威风。斗争的实践使曹云章找到了自己应走的路。他决心走出课堂，奔向社会，把读书同革命实践结合起来，把自己同工农群众结合起来。
1931年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曹云章满怀激情走出校门，开始了新的革命生涯。
倾尽心血矢志救国救民
曹云章离开文登中学，抱着“启发民知，共同救国”的心情来到文登县五区吴家小学当教员。在这里他不但耐心教书，而且广交朋友，研讨国家大事。
在教书中，曹云章对穷人的子女比较关心，而且充满了深厚的阶级感情。由于穷人家的子女家务事繁，劳动多，经常耽误课程，他就自己花钱买灯油给学生辅导功课。他讲课总是循循善诱，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他还经常给学生讲解时事，揭露国民党政府祸国殃民的罪行，教育学生积极行动起来，抗日救国。当时，教员吃饭是由学生各家轮流派饭，但他从来不让穷苦学生家长为他做饭。为了严格要求自己，他还把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句写成条幅，挂在床头，勉励自己，不仅朝夕吟咏，而且付诸实践。
在耐心教书、启发民智的同时，曹云章还利用课余时间到兄弟学校和群众家中进行走访，了解情况。1932年春，中共地下党员江先政（1931年底由宋澄介绍入党）到郭家小学任教，曹云章经常到那里与江先政交谈。他们从反抗帝国主义的侵略、痛斥军阀的压榨，谈到青年的前途及应负的革命责任，两个怀着共同理想和目标的青年人很快成了莫逆之交。在江先政的教育启发下，曹云章的思想产生了新的飞跃。这年5月上旬，经江先政等介绍，曹云章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曹云章入党后，为了开辟文登县西部地区党的工作，经组织安排，由文登五区吴家小学转到二区鞠家庄小学，以教学为掩护，开展党的工作。
在鞠家庄小学，曹云章除认真教书外，还经常深入作坊、农户进行调查访问，宣传革命道理，很快与群众打成一片，了解和掌握了不少实际情况，为发展这一带党组织打下了基础。界石村刘振民出身于贫农家庭，少年时家庭多遭磨难，经常受到地主老财的欺压和剥削，他反抗旧官府的决心十分强烈。后来，他参加了农民协会，并在家中开了个文具店，他活动能力很强，经过人来人往结识了不少人。曹云章掌握了这一情况后，便主动接触他，并注意对刘振民进行培养教育，于当年7月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刘振民入党后，根据曹云章的指示，仍以卖文具为名，深入到各村进行党的活动，很快发展了于绍先、刘敬先、夏振恒、张之刚、张之信等人入党，使革命的种子遍及文登二区。
1933年春，曹云章满怀激情同张连珠、邹青言、丛桂滋等去威海南竹岛做瓦解敌军的工作，并搞到了部分枪支。由于敌人戒备森严，枪支难以带出来，大家一时没了主张。这时，曹云章想出了巧运枪支的办法，大家拍手叫绝，并立即凑钱买了一口棺材将枪支放在里面。曹云章等人身穿孝袍扮成出殡人，把枪支安全运到目的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曹云章经常吟咏的一句名言。在为党工作中，他实践了这一名言。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他忘掉了自己的一切。曹云章生活上一向十分俭朴，常常把微薄的生活津贴送给生活最困难的同志或用来做党的活动经费。在鞠家庄教书时，为了使党员活动有个落脚点，他用省吃俭用节约出来的钱，资助林子西村党员邹青言办了一个杂货铺。为此，父亲埋怨他说：“实指望你念书成才，家里沾点光，可你如今连爹娘也不想养活了。”妻子也不满意，说他不管家，哥嫂也冷眼相待。曹云章便耐心给家里人讲道理，说只有保住国才能保住家。在他的说服和引导下，家中的人也逐步走上革命的道路。妻子和哥嫂后来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父母老人也热情支持革命。
曹云章参加革命后，家中老人和妻子受到反动派的多次迫害。父亲和妻子几次被敌人捉去坐牢，家中的财产被抢劫一空。尽管如此，曹云章没有影响党的工作，革命意志反而更加坚定。1933年7月14日晚，妻子刘衍琴又被敌人逮捕，押解到威海国民党监狱。曹云章得知后，心里十分难过。有的同志要拼个鱼死网破，救出刘衍琴。他急忙安慰大家说：“亲人遭难，大家心情都不好受，咱共产党人并不是铁石心肠。可是，我们应该想想全国有多少家庭正遭受着反动派的蹂躏。为了解放千百万陷入苦海中的劳苦大众，我们一定要保存力量。”后来，他托人捎信给妻子，鼓励她坚持斗争，决不能动摇。在曹云章的鼓励下，刘衍琴坚贞不屈，顽强斗争，虽然受到酷刑折磨，但始终没有吐露党的半点秘密。
在党的关怀下，在革命的实践中，曹云章越来越显露出他的非凡才能。
1934年3月，中共文登县委诞生了，曹云章被推举为县委书记。文登县委的成立，使文登的群众运动有了统一的领导核心。在县委的领导下，全县人民的革命斗争更加如火如荼，风起云涌。
1934年5月，曹云章被调到中共胶东特委，担任了新的重要任务。为迎接新的战斗任务，他日夜奔波。
曹云章到胶东特委后，开始任特委巡视员。1935年1月，胶东特委重新组建，曹云章任特委委员。这时，胶东由于连年灾荒，加上封建军阀兵连祸结、国民党反动政府横征暴敛以及地主老财的残酷剥削，胶东人民受尽煎熬。长期的阶级压迫和剥削，使人们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根据上级指示，胶东特委准备以文登为中心，发动荣成、牟平、海阳等县农民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武装暴动。
在准备暴动的日日夜夜里，曹云章呕心沥血，东奔西走，夜以继日地为党工作。这年春天，他和中共胶东特委书记张连珠、特委委员邹青言等领导同志，在昆嵛山东麓界石、晒字一带，一方面教育发动群众，一方面学习、研究游击战的战略战术。曹云章深入到农村，组织农民协会和武术会等，扩大了我党的力量。4月下旬的一天，曹云章和张连珠风尘仆仆赶到文登县沟于家小学，找到村党支部书记王台，了解沟于家近来的组织发展和活动情况。王台汇报情况后，曹云章指示：“要在贫雇农及劳动妇女中发展党员。”并指导成立了一区区委，由王台任区委书记，使党组织更加巩固。
1935年夏季，胶东特委决定在荣成石岛我党的地下联络站——新亚药房举办军政训练班，培养暴动骨干。学习班的学习材料和宣传品由曹云章负责，他竭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组织王台等同志顺利完成了这项任务，使训练班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为了做好暴动的准备工作，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曹云章总是不知疲倦地忘我工作着。由于长时间的劳累，他的胃病越来越重，9月底不幸病倒，被送进了医院。曹云章卧床之际，每时每刻都在惦记着党的工作。因此，他住院不到半月，就带病重返工作岗位，继续为准备暴动奔走操劳。
按照胶东特委的决定，暴动分东、西两路同时举行。文登、荣成、威海为东路，由张连珠、刘振民等同志负责。牟平、海阳、莱阳为西路，由程伦、曹云章、邹青言等同志负责。曹云章、邹青言、张贤和、柳芳斋率领牟平大队行动。
1935年11月29日（即农历十一月四日），曹云章按照预定时间，率队首先包围了午极村，冲进地主开设的隆裕油坊，分了浮财。接着队伍挺进通海，当晚宿在哑吧沟。11月30日，曹云章率队到达白石村，在大地主开办的怡昌缫丝厂召开了群众大会。他在会上做了激动人心的演讲，并把“怡昌”的粮食和浮财分给了群众。第二天，曹云章又率队经中庄穿过了黄山前，到达松椒村，准备迎接由程伦率领的海阳方面的暴动队伍。
12月2日午饭后，海阳与牟平的暴动队伍会师松椒。曹云章、程伦等主持召开了会师大会，整编了队伍。正当准备行动时，突然遭到国民党展书堂81师千余人的包围。曹云章、程伦等率队一面还击，一面向西山撤退。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甚大，同时又缺乏战斗经验，暴动队伍很快被打散。张贤和、柳芳斋等10余名同志光荣牺牲，曹云章、程伦等不幸落入敌手。
大义凛然洒尽一腔热血
曹云章等被捕后，敌人当场就把他们折腾一顿，然后把他们押往国民党夏村监狱。
敌人的监狱、法庭对每一个共产党员都是严峻的考验。在法庭上，曹云章气宇轩昂地与敌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把敌人的法庭变成了揭发敌人的讲台。12月4日下午，敌人的审讯开始了。敌审判官问：“你为什么要参加暴动？”曹云章理直气壮地回答：“暴动是为了消灭你们这些反动派，解除人民的疾苦，这是一种爱国行动。我是国民一分子，爱国是国民的天职，我为何不参加！”“这是犯罪行为，你懂吗？”审判官声嘶力竭地狂叫。曹云章横眉冷对，据理驳斥说：“真正犯罪的不是我们，是你们这些汉奸、走狗、卖国贼，背叛人民、欺压百姓才是真正的犯罪！”曹云章的反驳和大无畏的革命气概压倒了色厉内荏的敌人，审判官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曹云章在敌人的心目中是有分量的。他们挖空心思，想从他口里得到胶东党组织的情况，然而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曹云章既没有被反动派的气势汹汹所吓倒，更没有被敌人的花言巧语所动摇。在一次审讯中，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家伙阴阳怪气地说：“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只要你愿意转变，保你高官厚禄，全家荣华富贵。”曹云章微微一笑，轻蔑地说：“为解放劳苦大众而死，我在所不辞！需要转变的是你们这些为蒋介石卖命、与人民为敌的家伙。你们只能砍下我的头颅，决不能动摇我革命的信念。让你们的高官和金钱见鬼去吧。”满脸横肉的敌人气得暴跳如雷，命令打手对曹云章施以种种酷刑，一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才拖回了牢房。后来，敌人又让一个无耻的叛徒出面劝降。这个家伙战战兢兢地走到曹云章跟前，结结巴巴地说：“说了吧，我保你有出路……”还没有等他说完，曹云章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向叛徒迎头一击，愤怒地说：“不要脸的狗杂种、败类……”叛徒吓得抱头鼠窜。
在阴暗潮湿、腥臭难闻的牢房里，曹云章仍以顽强的毅力进行工作。他和难友们一起总结“一一·四”暴动的经验教训，鼓励难友要站稳立场，坚持斗争，准备迎接更艰苦的考验。
1935年12月13日，夏村突然紧急戒严。一群刽子手手持钢枪举着刀，窜进牢房，将曹云章、程伦等20余名革命同志拖出监狱，押赴刑场。一路上，曹云章慷慨激昂，用革命的真理呼唤着人们。看到这感人肺腑的情景，乡亲们都悲痛万分，心如刀绞。
当来到刑场上的时候，在生命的最后一息，曹云章再次和敌人进行了短兵相接的斗争。一个满脸横肉的敌人还假惺惺地问：“曹先生，要不要写封家信？有没有遗嘱？”曹云章坚定地说：“中华民族就是我的家，我有千言万语要对同胞说，我的遗嘱就是盼望乡亲们早些起来，把军阀、官僚、资本家和你们这些给他们当走狗的人，一起都食肉寝皮，消灭你们！”他两眼炯炯发光，怒视着敌人，接着又厉声说：“你们杀了我一个，还有千百万个站起来，共产党人是杀不完的！”曹云章正气凛然，气冲霄汉，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与敌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和对共产主义必胜充满信心的坚强信念。这时，敌人连声吼叫着：“快开枪！快开枪！”曹云章等同志在高呼“共产党万岁”声中英勇就义。时年23岁。
曹云章在人世间虽然只度过了23个春秋，但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光辉的一生。他那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将与山河共存，与日月同辉。他为共产主义事业呕心沥血、奋斗牺牲的革命精神，将永远激励着革命人民前仆后继，英勇奋斗。
曹云章烈士永垂不朽！
（供稿：烟台市民政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