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独中守望光明
新华社记者刘惟真、周润健
夜幕降临,天津港附近海域风平浪静,海天一色。随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海平面下,一束明亮的光柱从大沽灯塔的灯笼中射出,倏然穿透了暮霭的静谧。
今年47岁的天津港航标管理站海上班班长李红旗再次站在大沽灯塔11层的灯器旁,静静望向下方的船舶。对他来说,这样的守候已成习惯。
大沽灯塔水面塔高约38.3米,灯光射程约17海里,是国内目前仍有专人值守的海上灯塔,也是为船舶照亮航程的“信号灯”。
首次登塔的时候,李红旗还很年轻。在海浪的颠簸中,航标船载着他的憧憬从陆地缓缓驶向深海。从那时起,这段十几海里的航程开始与他的生活紧紧相连。
自码头出发航行约一个半小时后,大沽灯塔渐渐从雾中现身。坚实的塔基、柱形的塔身、红白相间的纹路……在蓝海的衬托下,大沽灯塔显得尤为美丽。然而,初遇的新鲜与好奇褪去后,李红旗要面对的却是匮乏的生活物资和单调的工作节奏。
“我们两人一组,每次上塔至少要住一个月,当时每隔两个月轮值一次。”李红旗说,到了约定的换班时间,如果海上风高浪急、航标船无法靠近,两人就只能继续在塔上坚守,直到天气好转。“在海上待得久了,有时刚回到陆地两腿都打颤。”
大白菜、土豆、洋葱……走进灯塔内,如今在置物架上放着的仍是守塔人最熟悉的几样食材。为了节省有限的能源,守塔人只在必要时打开照明和电暖气,到了夜晚塔内四周黑暗、环境阴冷,小小的休息室里温度只有6摄氏度。
“塔内的采暖设备不多,到了冬天就像待在冰窖里一样。海上环境高盐潮湿,被子总是潮乎乎的,不少常年在这里值守的老灯塔工患上了风湿病、关节炎。”李红旗说。
“17:05,主灯及近海航标灯正常启动”“2:00,主灯及近海航标灯正常”“7:20,主灯及近海航标灯熄灭”……翻开守塔人的工作日志,这些枯燥而又动人的简短记录映入眼帘。保障灯器正常工作是守塔人最重要的职责,到了晚间,他们就轮流值守,不眠不休地守护着来往船舶。
在灯塔上,时间都好像比陆地上流逝得慢一些,孤独就是守塔人最大的“敌人”。李红旗说,天气好时,守塔人偶尔会钓钓鱼,有时会把从陆地带上来的报纸杂志读上一遍又一遍。
除了这些,李红旗在塔上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反复擦拭灯笼里的灯器。“把灯擦得亮亮的,到了晚上,灯光就能照得更远一些,返航的船员就能早一点得知平安到港的消息。”他说。
随着科技的快速发展,如今有专人值守的灯塔已经越来越少。但大沽灯塔所处地理位置重要,为了确保塔内设备正常运转、保障船舶航行安全,自1978年灯塔建成以来,一代代守塔人将守塔的使命传承至今,让灯光在每晚如约亮起。
单调寂寞的日子里,除了家人打来的电话,最让守塔人感到慰藉的,就是往来船员的亲切问候。李红旗说,船舶从灯塔旁驶过时,有的船员会向他们挥手致意,脸上满是笑容。
“一位海员朋友对我说,大沽灯塔的光束就像是自家窗口透出的灯光,每次出海归来看到灯塔的时候,他都激动得想哭,知道终于快要靠岸了。”李红旗说,“这句话让我觉得,我们付出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成为守塔人后,李红旗有不少春节是在塔上度过的。到了大年夜,李红旗就和同伴煮上饺子,遥望岸上的万家灯火。“天气好时,我们能从塔上看到绽放的烟花,虽然想念家人,但心里却被照得亮堂堂的。”
时光飞逝。随着年龄的增长,李红旗如今已“退居二线”,不再长期守塔,但平日里,他仍然时常出海修理航标、登塔进行维护工作,守望着天津港附近海域的安全。
对船舶来说,大沽灯塔是天津港的象征,是归家的信号;对守塔人来说,大沽灯塔是对光明的坚守,更见证着悠长的人生航程。
打开天津港航标管理站站长田新的微信,记者看到,天津航标处的不少灯塔航标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大沽灯塔设成了自己的头像。“灯塔是我们的信念,更是难以割舍的情怀。”田新说。
“守塔人的职业神圣而又平凡,每天让灯塔照常亮起就是我们最朴素的奉献方式。”李红旗说,“‘燃烧自己,照亮航程’,我们无怨无悔。”
明月高悬,海上航标宛若点点星辰。大沽灯塔温暖的灯光下,陪伴是守塔人对往来船舶最长情的告白。
(新华社天津1月26日电)